四靈, 也就是青龍,白虎, 朱雀, 玄武; 代表著四方, 也指四時, 或五行中的金木水火, 同時也代表青白赤黑四色. 圭璧則是禮器中的尖首圭與圓璧的合體, 漢代較常見. 此器有漢代紋飾的特徵, 而從裝飾的手法來看, 應是觀賞用的擺件, 而非禮器.
先看看圓璧上以高浮雕手法琢制的四靈, 我覺得這是整件作品的精華所在. 青龍, 頭上生有單角, 大眼粗眉小尖耳, 張口吐舌, 下巴垂有長鬚, 長頸, 頸後有齒狀的鰭. 前突的胸口, 飾有節狀紋, 另外, 全身佈滿魚鱗紋. 肩上生翼, 翼尖狹長, 腰部窄細, 單尾細長而尖. 四肢呈匍伏前進狀, 身軀與 四肢造型和常見的螭虎類似, 腳趾上的爪子均往內捲. 這種龍的形象和我們印象中的明清時的龍有很大差別. 明清的龍頭上的雙角似鹿, 頭骨隆起, 上下顎長, 似豬嘴; 頭頂毛髮蓬鬆向上紛飛, 突出的蝦米眼, 鼻翼兩側各有一條長而捲曲的鬚; 身體像粗長的大蟒, 四肢有三到五只不等的趾, 趾上長有尖長的爪子, 爪子張開似鷹爪般. 這漢代的龍, 在我看來很像西方神話裏的噴火龍. 白虎, 張口伸舌, 昂首挺胸, 胸前節狀紋, 四肢呈匍匐行走狀; 肩生羽翼, 羽翼用平行舒展的長弧線來表示; 腿部飾牙狀紋, 肘部有細密的陰刻線, 長著一條粗長的尾巴. 位於上端的朱雀, 形似百鳥之王的鳳凰. 張口, 雙喙下彎(好像沒見過漢代鳳鳥閉緊嘴巴的)呈弧狀, 鳳首上冠羽前翹, 雙翼長闊, 向上開展; 翼的前端飾以鱗片紋, 後端則是平行上翹的弧線. 鳳尾開叉成五股, 最長的兩股, 尾端向內捲起似水滴; 整體形象雍容華貴, 是四靈中最讓人喜歡的. 玄武, 是龜蛇二者合一的形象, 龜蛇的頭部都近似龍首, 皆張口伸舌. 蛇身蜿蜒由龜身下穿過, 蛇首與龜首相照面; 蛇身前段粗壯, 滿飾節狀紋與鱗片, 蛇尾則尖細, 向上翹起. 龜背則是高高隆起, 其上裝飾有一塊塊的雙層六角形紋, 每塊均稍稍突起, 甚為寫實; 身后有一條小到几乎看不到的尾巴, 四足短小呈行走狀. 而所有神獸, 只要有足, 肘部都一定飾有淺刻的平行的細毛紋, 這好像是漢玉動物雕的一個定律了; 毛紋之細之密, 想來制作時一定好費眼力.
在圓璧不寬的"肉" 上, 將四隻神獸位置安排得妥妥當當, 要形態逼真, 栩栩如生; 大小適中, 比例正確; 還要表現十足的動感; 想來是經過工匠的深思熟慮與精密計算的. 至於高超的琢制手藝, 與紋飾的精美華麗, 似乎就不用我再多費唇舌, 用我那貧瘠得可以的詞彙來形容了. 總之, 一個字 - 美! 不知道是不是工匠特殊的處理, 還是玉材本來的原色, 四靈位置的玉色偏黃, 像甘栗的色澤; 與其餘部份的玉色不同, 恰使四靈的形象因色差而更顯突出醒目. 圭的部份淺刻有方折的雲紋, 空白處飾有菱形方格紋. 圭的中線呈稜脊, 也就是中線高, 再向左右兩邊微微的傾斜. 所以, 從側面看, 圭的中間最厚, 兩邊稍薄, 而非一個平板的平面. 玉圭上方兩側镂刻有常見的鳳紋; 較為奇特的是玉圭下方兩側的舞人紋. 而玉圭的背面, 除了以谷紋代替了四靈以外, 其餘和正面相同.
玉舞人是漢玉中一個極具時代特徵的品種, 多見於玉組珮, 或做單件片狀的飾物, 另有極少數的圓雕. 在我所見過的圖錄中, 倒不曾見到用玉舞人做為其它玉器主體的邊飾. 在此之前, 我也一直沒有機會見到單件的玉舞人, 雖然知道她是漢玉中極為重要的品種, 卻始終無緣一見. 沒想到卻在這件圭璧中見到了她的廬山真面目. 而在此件圭璧之後, 我收藏了一套白玉組珮, 組珮中的镂空璧就是以雙舞人做主題, 終於有了一件舞人珮, 讓我高興了好久. 先來看看圭璧兩側的舞人吧, 水滴眼, 寬扁鼻, 一線小嘴, 好像是漢玉人物常見的標準臉形, 玉舞人也不例外. 舞人的姿勢, 翹手折腰, 一隻手高舉過頭, 一隻手向下; 身軀是最能展現女性妖嬈體態的S形, 這是源於戰國, 而盛行於漢代的長袖舞. 長袖飄飄, 長裙曳地, 柳腰款擺, 婀娜多姿. 上至王公貴族, 下至平民百姓, 無不為此舞而目眩神迷. 舞人雙足並不外露, 工匠安排舞人踩踏於同為镂刻的花葉紋飾上, 看來更顯飄逸與身輕如燕了. 從這件圭璧的玉舞人身上, 我知道為何後人會給予漢代玉舞人很高的評價了. 因著她表現出來的女子身軀的嬌柔與服飾的飄逸之美. 或許在崇拜神仙思想的漢代人心中, 天仙就該是這樣的體態吧!
漢代的女子一定都如現代女生一樣崇尚纖細的窈窕體形, 這樣才能跳出好看的長袖舞吧. 西漢漢成帝的第二任皇后, 能做掌上舞的趙飛燕, 不就是最廣為人知的代表? 她不僅容貌美麗, 體態輕盈, 還極有舞蹈天份; 喜好遊樂的皇帝, 惑於她迷人的舞姿, 竟廢了原配, 改立她為后. 而後, 趙飛燕與其妹專寵於後宮, 顯赫一時. 只不過, 由於兩姐妹均沒有為皇上誕下一男半女, 無法母憑子貴; 因此在成帝死后, 兩姐妹下場淒涼. 這其中還牽扯了兩姐妹在後宮逼殺誕下皇子的嬪妃的秘辛, 所以, 下場悽慘, 也該算是報應了. 這種種的後宮祕辛, 其曲折驚悚的程度, 應該比後宮甄環傳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其實趙飛燕原名趙宜生, 因其舞姿輕盈, 如燕飛翩然, 因而得了飛燕這個名字. 自古, 宮廷內上演的腥風血雨, 其慘酷不亞於戰場上的刀光劍影; 誰能想到長袖下嫩如葱管的纖纖玉手, 也可以是沾滿血跡的殺人利器? 當然, 在我的心目中, 這些玉舞人都有著飛燕的嬌媚舞姿, 卻不會有趙氏姐妹狠毒的害人心腸. 這玉潔冰清的玉舞人, 是我想像中的漢代美女的具體實證. 有空得補一張玉舞人的特寫照片才行. 在圖錄中也曾見過許多圭璧, 有的素面單調, 缺少紋飾; 有的玉圭太過細長, 搭配的璧, 也僅是兩邊稍突的弧形, 一點也不大方. 要不就是圓璧的位置不是太偏上方, 就是太近底部, 總之, 構圖不很協調. 初初看見此圭璧, 我還認為它紋飾太繁, 看了其它的作品, 我發現, 這圭璧還是算作工精美, 比例勻稱的. 您同意嗎?
p.s.: 我快要瘋掉了, 這件我最自豪的收藏品之一, 竟然找不到了. 原先放在保險箱裏, 可是因為東西太多,把它拿了出來, 前不久, 想起要把它拿出來看看, 卻怎樣也想不起把它收到哪兒去了! 和它遭到同一命運的是那個仙人騎辟邪青玉斧, 那也是我最喜歡的藏品之一. 天啊! 我是不是老年癡呆了呀? 拜託快點讓我想起來吧!
p.s.: 我的天啊! 現在已是 2013年了, 我還是沒找到這兩件寶貝. 我暈!
p.s.: 上個月小妹來香港找我, 送了我一件上衣, 為了找一件可以搭配這件上衣的長褲, 我開始翻箱倒櫃; 竟然被我找到了這件玉圭! 那個高興喔! 謝謝小妹, 謝謝老祖, 謝謝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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