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中最大件也是最昂貴的戰漢風格玉器, 難得的是全器完好, 沒有損傷; 而且還是一對. 看著她, 我覺得她有一種讓人震撼眩目的美; 腦袋裏只能有"精美絕倫" "鬼斧神工" 這樣的最高級形容詞. 總感覺像我這樣一個庸庸碌碌的俗人, 擁有她都讓我覺得愧疚; 像是僭越了自己卑微的身份. 因為我知道, 在千年以前, 她原先的主人一定是有著尊貴的出身皇室貴冑. 若不是碰上百年難得一遇的世界性金融海嘯, 市場交投低迷, 而店主人又不願積壓資金過久; 否則以我這種等級的菜鳥恐怕是無緣一見這樣的極品, 更別說要來對這極品玉器品頭論足了!
明知道在這美麗的文物面前, 我只不過又是另一個短暫的過客, 幾十年寒暑過後, 她面對的又是另一個主人(或者說是保管員). 不過, 我依然帶著感激和崇敬的心情面對她, 並感謝千年前的無名工匠, 用他那高明精絕的頭腦與手藝, 為後世留下這樣驚人的傑作. 如果我的親愛老公還要不識相的跟我說, 以現代的技術設備是可以仿制所有的文物...云云, 我會想要把他的頭拿來撞牆, 並且問問他, 如果像你說的那樣簡單, 那怎麼沒看見相同的東西在市場上出現個幾對啊? 真是被他給氣的!
靜臥著的牝鹿, 神態悠閒自在. 看看龍首卷曲的耳和長角, 在沒有電腦和精雕電動工具的時代, 工匠是怎樣設計和雕琢出來的呢? 窮其一生, 這樣的作品他能制造出幾件呢? 所需的工時, 應該要以年做單位吧?
我很喜歡的香爐. 雙耳與底足, 夠霸氣! 就是喜歡戰漢玉器這種大氣與力量, 華美與氣勢兼俱. 難怪這時代的玉器是整個中國玉器史的登峰造極之作. 而今大家追捧的清中期的玉器, 作品追求繁縟富麗, 美則美矣, 到底缺乏了力量與創新, 而且價格還挺貴. 還是買古玉划算. 更何況大部份的古玉都是採自河床上的籽玉(因為古代沒有大型器械, 採不了山料), 品質好的, 受沁不嚴重的, 一樣溫潤可喜哩!
看看鳳鳥那粗壯的腿, 很有力量吧? 她高昂的頭部, 看來似乎有幾分驕傲哩! 肩部的肌肉看起來鼓鼓的, 上面還有著精美的紋飾. 這幾隻鳳鳥, 有的玉材受沁鈣化比較嚴重, 曾失手跌落其中一隻, 馬上磕碰出一個小崩角, 心痛啊心痛! 自己常常這樣笨手笨腳, 有點...呃...無語!
這些是一尊香爐所有的配件. 看起來挺壯觀的喲! 或許這是幾個工匠齊心協力的集體創作也說不定. 古代的工具如此簡陋, 生產效率其低, 這樣一對香爐, 得花多少工時啊? 如以現代工時計價, 恐怕好貴, 好貴!經裝配後之總高度為: 52 公分, 底座之圓環直徑約: 10.8 公分 , 底座之高度約: 10.2 公分,方形框架邊長約: 18.5 公分, 框架高度約: 8.5 公分, 雙龍首香爐(不含蓋)高度約: 9.5 公分
如果在谷歌網上打入關鍵字"四龍四鳳", 跳出來置頂的詞條 , 應該是"銅錯金銀四龍四鳳方案"吧! 它原本有著髹漆的木制案面, 但出土時已朽, 現在看到的是底座與斗拱形的案面框架, 這件精美絕倫的錯金銀銅器, 代表著春秋戰國時期銅錯金銀制品的最高工藝水平, 是中國一級文物國寶. 它在80年代出土於河北省平山縣的中山王國的王陵中. 中山國, 一個小國, 在歷史上並不出名, 以下是網上維基百科查得的部份資料: "中山國，春秋戰國時白狄的一支——鮮虞仿照東周各諸侯國於公元前507年建立的國家，位於今河北省中部太行山東麓一帶，中山國當時位於趙國和燕國之間，都於顧，後遷都於靈壽（今中國河北省靈壽縣），因城中有山得國名." 我想, 要不是這一批精美絕倫的中山國文物的出土, 看來世人也不會對這一個小小的中山國有任何的研究興趣吧? 很久以前, 我第一次在不知道哪一本書上看到了這一件方案, 那時還不曾涉入收藏, 卻對方案底座那樣精緻華麗又顯現威嚴霸氣的設計印象深刻. 威風八面的龍, 引頸長鳴的鳳, 溫馴而臥的鹿, 這些看似各自獨立的玉雕動物卻又彼此交纏, 相互配襯; 構成一個有著上下,左右, 前後的360度的立體空間(也就是3D啦!), 空間看似向內凝聚於一小小的位於中間的圓環, 同時又可向外擴張構成一個方形斗拱; 那些靜態的動物, 構成的是一個帶著凝聚與擴散力量的動感空間. 銅方案通高有36.2公分, 框架的邊長就有47.5公分, 重量達 18.65公斤, 很有份量. 而在現代人看來, 這所謂的方案只能稱做是小桌; 因為當時人們的習慣是席地而坐的(可以讓人们雙腳垂放而坐的高腳椅還沒有出現哩!), 這些案或几也就都設計的較矮. 成語中, 形容妻子對丈夫謙遜恭敬的"舉案齊眉" , 那妻子所舉的案, 指的就是可以擺放一人份餐具食物的小桌, 有可能是材質輕的漆案.
上面提到的中山國的方案, 材料是青銅, 那時除了傳統的陶範法, 有可能已採用失蠟法, 分鑄法以及焊接等等工藝來完成這件繁複的作品; 如果有部件出現尺寸誤差, 工匠還可以重新開模再做一批, 畢竟銅料也還算容易採集. 但是, 如果選用的是像玉石這樣的材料, 制做的難度應該就更高了; 如果計算失誤, 部件無法拼對起來, 不但之前費時的琢制會前功盡棄, 珍貴的玉料一旦浪費, 要再取得也還真不容易. 所以, 當我看到這件有著和中山國的青銅方案幾乎一樣的底座的玉質香薰爐時, 我覺得非常驚訝. 驚訝於, 這不知名的玉匠, 有著怎樣的藝術與設計天份, 可以把薰香爐設計的如此繁複精美; 又是怎樣嫻熟的技藝與膽識, 讓他有自信挑戰這樣複雜又高難度的設計. 光是底座那四條龍, 牠們既長又彎的雙角, 要以完美的弧度與角度來彼此相接, 任何一點角度的誤差, 都可能導致長角銜接不起來, 如果銜接勉強, 又會失去流暢的弧度, 這個如果不算高難度, 那還真想不出來什麼可以叫高難度了. 框架與底座, 利用框架四角下四個凸出的小圓柱來和底座的四個龍首頂端的小凹孔來做對接, 這兩個部件無法隨意的組合, 如果圓柱沒對應到正確的凹孔, 那肯定就無法組裝. 試過幾次以後, 找到了訣竅, 那就是把有相同沁色的部位來做對應, 這下就容易多了.
我一直在猜想, 這樣的香薰爐, 它的主人應該是一位女性的王室貴冑. 看一下底座的圓環邊上臥著的四隻鹿, 全都是沒有樹枝狀角的牝鹿. 而中山國王陵所出的方案底座, 卻是有牡鹿也有牝鹿. 還有, 除了底座出現的鳳鳥以外 , 在斗拱狀的框架平台四角, 也都各站著一隻形態生動的鳳鳥. 整器中, 體型最大的鳳鳥, 出現在薰爐的最頂端, 似乎是這件作品的主角; 牠昂首挺胸, 羽翼華美, 雙腳粗壯有力, 有著一種皇族的威儀與氣勢. 斗拱平台上那只有著雙龍為耳, 三獸足做支撐的香爐, 同樣吸引人; 雙龍形象威武華美, 爐身上的浮雕也是精雕細琢, 一絲不茍. 但是香爐之上, 卻有一個密不通風的蓋子, 想來香料不是放置於此; 而是放在了香爐之上的 一個镂空的圓筒裏. 香料點燃以後, 應該是從這镂空的玉筒中散出香味的吧? 鏤空的玉質筒狀物, 形體不大, 能放的香料有限. 或許這個香薰爐是裝飾作用大於實際功能.
忍不住要想像一下, 這樣華麗的擺設應該要放在怎樣的廳堂之中, 才能襯得起它的氣派呢? 聽店主說, 還有另外一對玉薰爐, 材質是更為珍貴的黃玉. 我用猜的也猜得出來, 那黃玉薰爐該是用龍做為主角的. 好一對龍鳳香薰爐啊!
p.s.: 忍不住要多嘴一下, 這材質是貨真價實的玉石, 不是人工樹脂灌制的. 不只是因為我曾經磕碰了其中一隻稍微鈣化了的鳳鳥, 玉石的冷硬和重量感可絕對和樹脂的手感不同. 玉石表面因為被我用溫水沖洗而出現的灰白水銹, 這個也不會出現在人工樹脂上. 我怎麼知道? 因為我家開塑料射出廠啦! 不只射出普通塑膠, 還有電木, 團塊的熱固塑料等工程塑料. 人工塑料見得多, 還不至於老眼昏花的把樹脂看成玉石. 既使樹脂加入石粉, 質感還是和天然玉石有著差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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