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是古代貴族喜歡佩帶的防身武器; 當然, 它也是戰場上的實用兵器. 而玉劍飾則是用於劍上的高檔裝飾物. 一套完整的玉劍飾, 包含4個部份:
1. 裝飾於劍柄頂端的, 稱為劍首. 通常是圓形.
2. 劍柄與劍身相接處所用為劍格.
3. 劍鞘中部則縛有劍璲, 用以繫掛兼裝飾之用, 通常為長條狀.
4. 而在劍鞘前端則嵌著劍珌.
由上而下, 整套玉劍飾華美非凡, 貴氣十足. 而用玉劍飾裝飾的寶劍,叫玉具劍. 這該是最高規格的寶劍了.
玉劍飾盛行於戰國; 漢代及於巔峰. 尤其是漢代的玉劍飾, 所用之玉,皆玉質精良, 做工精細. 我特別欣賞漢代玉劍飾上栩栩如生的立體高浮雕動物紋樣, 如螭虎. 螭虎紋樣的黃金時期在漢代. 這時的螭虎與戰國時的蟠螭有了巨大的差別. 形體上脫離了蛇龍的形象, 而向現實世界中虎的形象靠攏. 而最有名的玉劍飾收藏, 該是廣州南越王墓出土的那一批了。墓中有10把鐵劍, 58件的玉劍飾. 可以想見, 這位西漢時在嶺南自立為王的第二代趙姓南越王, 有多鐘愛劍與劍飾了。到了西漢中期, 戰場上用的劍, 已漸被環首刀所取代, 因而導致了玉劍飾的衰落, 漢以後, 則不見玉劍飾的蹤跡.
這一套玉劍飾, 玉質溫潤, 玉色帶青. 每件劍飾上各帶有黑白分明的雙色沁痕. 受沁成白色處, 玉質明顯質變. 硬度變得很低, 用指甲銼可以輕易將之銼成細塵. 我個人非常喜歡這種黑白分明的沁色(其實也並非純白, 有的地方其實是乳白, 有的跡近米黃); 雖然我不明白這種沁色形成的原因, 但是色澤實在好看. 它不像一般常見的黃褐色土沁, 看來總是灰灰暗暗, 一點不討人喜歡. 相反的, 這黑白的顏色, 色彩鮮明, 乾淨, 非常討喜. p.s.: 幾年以後的今天, 那些白色的沁色已全部變成黃色, 不知道顏色會不會因為氧化而日益變深.
整套玉劍飾, 由於工匠細心的拋光, 因而閃著玻璃般的光澤. 最令人讚嘆的是劍飾上近乎圓雕的各式螭虎. 這些螭虎體形雖小, 卻個個氣勢不凡. 做工之精, 連嘴裡的小小舌頭都能看見. 不像有些作品, 嘴巴就是一個簡單的平面, 頂多再琢幾條線代表嘴唇與牙齒. 看得出來, 制作這套玉劍飾的工匠, 是一個極度追求完美的完美主義者. 對於所有的細節, 絲毫不肯馬虎. 即使空間如此狹小, 他也堅持一絲不茍的讓這些想像中的神獸有精密而又寫實的嘴. 就算以現代的電動工具, 恐怕也得用上最精密的鑽頭, 加上好大的工夫與極佳的眼力(恐怕還得借助放大鏡), 才能做到這樣的地步吧? 根據我的測量, 螭虎嘴的寬度, 最寬只有: 公分, 而高度只有: 公分. 而在漢代, 當工匠只有非常簡陋的線鋸, 解玉砂, 熟鐵的圓盤, 圓輪, 管鑽, 木制車床等器械, 加上 手持腳踩的人工操作; 卻能創造出如此精確比例以及絕佳佈局的小件但繁複的立體高浮雕器, 我只能以鬼斧神工來形容了.
如果僅是比例正確, 手法精細, 我還不會如此的喜愛這套劍飾. 我更欣賞的是這一位手藝超群的工匠, 他如此準確的掌握住了螭虎的那種矯健有力與威武不凡; 螭虎臉上的表情, 帶有睥睨天下的氣勢, 牠身軀紐動的所造成的張力, 在在告訴你, 牠是有靈性與生命的, 牠可不是冰冷的死物. 不記得在哪一本書上看到過, 作者提到, 漢代的動物雕刻, 大有攝人魂魄之勢, 故又稱之為”真浮雕”.當時, 對漢玉沒有多少的認識, 對這句話也就沒什麼深刻的體認. 直到見到這套玉劍飾, 方知此言不差.看牠上下相扣的利齒, 瞪得大大的眼睛, 緊抓地面的利爪和有力扭動的軀體; 我似乎聽見了牠雄渾的低吼了. 相對於威風凜凜的螭虎, 我覺得在劍璲最左邊的那隻小熊，卻得到了我全心的憐愛. 牠那麼的小, 該還是個小寶寶吧? 雖然也齜牙咧嘴的, 但看起來只像在裝腔作勢, 給自己壯膽一般. 牠的姿態像是回首對著威脅著牠的螭虎叫喊: 你別欺負我啊, 我也不是好惹的喔. 其實心裏在喊: 媽媽呀, 妳在哪裏啊? 快來救我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身為人母才會心生憐惜, 而有了這樣的解讀. 雖然有的書上說, 這樣的主題叫做”子母螭”, 但是我怎麼看, 那隻小寶寶都不像是小螭虎. 牠那圓圓的臉, 小而圓的耳朵, 看來看去都像是小熊維尼. 不知道我有沒有看錯? 如果真是子母螭, 那我就可以把這個主題解釋為, 母親扯開嗓子要小寶寶別一個人走開太遠, 怕有危險; 小寶寶回頭說, 別怕, 我去去就回來. 前面好像有好玩的.有些可惜的是, 其中一隻螭虎斷了一隻牙, 一隻手肘受了傷; 劍珌的一角也崩了一小角. 看來這些都是人為的新傷, 那個心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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